01

儿子文轩终于放暑假了。此前，他一直念叨着想见爸爸想见爸爸，谢春兰都没得办法，儿子都12岁了，上五年级，哪能说走就走呢，耽误了学业可不成。老公齐广生在杭州打工转眼就8年了，8年，父子相见的机会超不过8次，基本上都是过年的时候来，有一年厂里忙，过年都在加班。

谢春兰瞅准时间，提前一个月就订了票。平日里她节省惯了，从山东菏泽到浙江杭州将近12个小时，她也舍不得买张卧铺，娘俩订的票还是夜里的，到杭州上午9点多。所幸，其中一张票靠窗，春兰就让儿子坐在了里面，困的时候还能靠一靠，舒服一点。

“我爸住的地方好不好？咱们去了，我有自己的房间吗？”文轩特别好奇，一刻不停地问着妈妈，完全没有睡意。

“两个房间，刚好，其中一个给你留着。好不好？”谢春兰笑了，掏出手提袋里的面包，递给儿子，“饿了吧？垫垫肚子。”

“我要吃火腿肠，不要吃这个。”文轩觉得妈妈特小气，车上一直有卖东西的走来走去，就是不肯买，“妈，咱们住几天呀？西湖、雷峰塔、灵隐寺我们能逛得过来吗？”

“现在别讲究了，下了火车，要你爸给你买好吃的。咱们这次就是去旅游的，你说住几天咱们就住几天，好不好？”谢春兰摸了摸儿子的头，这孩子从小就乖，很少挑三拣四，也是难为他了。

02

谢春兰去年和婆婆来过一次，她记得老公的地址，为了给他一个惊喜，这次就没有提前通知。那天刚好是周日，谢春兰算准了，老公不上班。他这个工作累是累，不过多数情况下都是双休。

“咱们到了吗？妈妈。”文轩看着小区里的绿树红花，漂亮整洁的楼房，呆住了，“我爸住几楼？”

“3楼，302。”谢春兰宠溺地看着儿子，他兴奋的表情，也令自己感到兴奋了，坐了一路车的疲惫消失了大半。“走，咱们去敲门，你爸肯定开心死了！”

“好嘞。”文轩蹦蹦跳跳着在前面走。

“咚咚咚，咚咚咚……”文轩敲得震天响。

“谁啊？”齐广生打开门，看到老婆和儿子，一时没反应过来，“你……你们？”

“对啊，怎么？不欢迎？”谢春兰笑着和他打趣。

“欢迎欢迎，当然……欢迎。快进来。”齐广生笑了，“真是没想到，你们突然来了。轩轩，放假了呀？”

“可不是嘛，我做梦都想来杭州玩啊。爸爸，你准备好请假了吗？我想去好多好多地方玩。”文轩连珠炮似的说着。

“我……我没打扫卫生，你们先坐。”齐广生有点不好意思，“昨晚喝了点酒，没收拾。”

“爸，我来扫吧。”文轩懂事地说。

“不用不用，你坐着。”

谢春兰总觉得哪里不对，地上的瓜子壳未免太多，一个人吃那么多？他走进厨房，发现有两个玻璃杯丢在了池子里，还没洗。心里惊了一下，该不会？她有点不敢往下想了。

03

春兰和文轩住了一周，开心是开心，但总觉得心神不宁的。

比如，第二天她给广生收拾衣服，突然在衣橱底部发现一双红色高跟鞋，她拿起来一看，是穿过的，底部有灰尘，太奇怪了，干嘛把一双穿过的鞋放在衣橱里，不是应该摆在鞋架上吗？

广生的解释是，这是他给春兰买的，因为担心码数不对，就让店员试了试，春兰是38码，她也是38码，刚好做个参考。这理由未免牵强，只有鞋子，没有鞋盒，如果春兰穿上不合适，该怎么退呢？人家店里能同意？

春兰不想一来就和广生吵架，便按捺着没有追问。儿子开开心心来旅游，两夫妻撕逼，算怎么回事？不行不行，春兰强压着怒气。

另外，还有一件事令她痛苦。来了以后，她帮忙倒垃圾，竟然在浴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只避孕套，里面有白色的精液……若不是儿子就在客厅看电视，她一准惊叫出声，她抚着胸口，靠在墙上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。

可是，广生的解释是怎样的呢？夜里两个人躺在床上，春兰终于忍不住提了这件事。广生说，男人嘛，生理需要，我打飞机用了，你又不在身边，可以理解吧？春兰想，是，打飞机可以理解，但戴套打飞机，这个……

疑点越来越多，春兰脑子乱掉了。

04

春兰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老实，但老实不代表傻。

这样一直住下去不是办法，花钱不说，而且也不利于追查真相，于是，一周后，春兰和文轩就离开了，带着“广生送她的”高跟鞋，既然是送她的，她当然不好推辞。广生一再挽留，文轩也想多住几天，他一直嚷着还有好多地方没去，比如西溪湿地，但春兰坚持要走，她解释说，文轩还有作业要写，过几天说不定又要报辅导班。

文轩闷闷不乐，给他买了两身新衣服，一台游戏机才作罢。广生开着车，一直把母子俩送到车站，又给他们买了路上吃的喝的，才依依不舍地回了家。

春兰望着广生的背影，怔了良久。这个男人，以前和她是无话不谈的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，他竟然有了秘密？刚认识广生的时候，她记得他特别腼腆，两个人路上遇见了，打个招呼，他都会脸红的那种。

唉，婚姻，曾经憧憬的婚姻，怎么眼睁睁变成了这个样子？

“妈，你怎么了？咱们要回家了，你不买票的吗？”文轩提醒她。

“不，妈改主意了，咱们去宾馆住，再玩两天，你看好不好？”

“好，好好好，耶！”文轩开心得像个大傻子。

05

春兰在车站附近找了一处宾馆住下，白天就带着儿子去他没去过的景点逛。文轩问，为什么不去爸爸那里住？春兰说，你不是一直想住宾馆吗，让你体验体验宾馆是什么感觉啊。也对，文轩还从来没住过宾馆呢，尤其是外地的，见了什么都好奇，摸摸这里，看看那里，宾馆里发的小梳子，他晚上能梳好几次，在镜子前照啊照的。

这样过了一周，又到了周末。春兰对文轩说，“儿子，我想起来，有个东西咱们落在了爸爸那里，今天去取，取完就回家。”

一听说又要见爸爸，文轩当然开心，早早就洗好头，穿上了新衣服。

春兰自然没有告诉广生，她就是想看看，她不在的日子里，广生究竟是怎么过周末的，以及，那个背后的人到底是怎么样的……

她带着儿子转了几趟公交，终于到了广生的住处。车站到广生那里，开车不显得远，公交没有直达的，转几趟就显得远了。下了车，一身汗，幸亏包里带着水，儿子咕咚咕咚喝了半瓶。

春兰没有心情想别的，径直往前走，到了三楼，她舒了一口气，刚要敲门，听到里面有人在和广生说话。

“春兰怎么突然来了？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？”

“没有，你放心，她老实巴交的，能发现什么。”

“那我的鞋子怎么不见了？”

“我说送她的礼物，她开开心心拿走了呀。”

女人的声音格外熟悉，春兰像是在哪里听过，一颗心怦怦直跳，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吼出来。转过身，正要让儿子敲门，却发现他不见了！